药店从不缺病人。
下午三点,林湘迈进药铺的门槛,被屋里的人数吓了一跳,她往身后看了一眼,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走了进去。没有贸然打扰两个忙得脚不沾地的药工,她安静地避在不挡路的地方,等对方忙完。
同所有医院一样,空气中鼓噪着一种各类草药混杂而成的清苦药味儿,无形间拨动着人的神经。林湘向来不喜欢这种氛围,在这种情景下,她总会联想到那些不幸的故事。而今天,她的心情已经够糟,不欲再加任何一丝阴霾。
秉持着这种想法,林湘孤零零一个站着,兀自垂目发呆。
然而,她虽不欲和药铺里的任何人事有接触,却耐不住旁人主动牵扯上她。可能是林湘站的位置还是太显眼,偶尔,欲离开的病患从她身边经过时,会看她两眼,笑一笑再出门。
她只好也回以礼貌的一笑,默不作声再往角落里挪一挪,尽可能缩减自身的存在感。
正发着呆,小孩子尖细的哭叫声突然在空气中炸开,穿透力极强,不安的氛围在室内散开,林湘心里发毛,皱起眉,下意识望向声源处。
声音是一个看病的孩子发出来的。
这间药铺的门面不算大,因而只有一位大夫坐镇。这是个看上去还很年轻的男性,一头质感极佳的鸦青长发没编什么花样,只用发带规整地绑于脑后,配上一身整洁的淡青色外衫,看着简单又清爽。
还是这种打扮看着顺眼,林湘心道。说实话,这个女尊世界的大部分男性画风太别扭,她始终不习惯。
此刻,大夫正拉着孩子的手臂旋伸,看样子是在给脱臼的手臂复位。
难怪这小孩在哭。
许是经常处理这类问题,大夫的动作行云流水,利落极了。轻松复位好脱臼的手臂,他揉了一下小孩的发顶,低哄了两声,复又将一颗糖球喂到对方嘴边,成功让小娃娃破涕为笑。
谢天谢地,这大夫对哄小孩有经验。眼见一场风波平息,林湘收回目光,继续盘算自家店铺的事。
那位姑娘。又一位病人前往柜台抓药,大夫的面前没了病人,便将目光停在了一直隐在角落神游的林湘身上,视线在少女的面庞上稍驻,他问:您是看病还是抓药?
姑娘?见她没反应,呼唤她的声音扬高了些许。
林湘回过神,不确定地往左右一看,发现大夫的确是在叫她,这才急忙上前两步,走到对方跟前,二话不说低下头先道歉:
抱歉,大夫,我刚才在想其他事情,走了神,没听见您唤我,我来抓药,买点儿甘草。指了指另一边的中药柜,她语气微顿,局促地开口:不过除了抓药外,我来还有一件事。
林湘偷偷抬起眼睑,见大夫面上并没有显出愠怒、不耐此类情绪,才继续道:我是隔壁商铺的店主,林湘,双木林,水相湘。请问,你们老板在吗?
老板?闻言,大夫从木凳上站起身,冲她温温和和一笑。虽然样貌只是平平,但他身上却自有一种从容优游的气度,举手抬足间不疾也不徐,端得是使人心安。
一双虚静的眸子与她的对视,大夫声音含笑,道:我便是了。
对方的声音飘至耳侧,音质似珠玉相撞,清泉细流。
声控林湘心中一动。
这个声音,该怎么形容呢,林湘难得矫情了一回,想到了初夏散步于池畔时,从荷间拂向面颊的晨风。那种宁静舒心的感觉,和这位大夫的气质贴合得天衣无缝。
托这声音的福,从今早起就一直纠缠她的烦闷心绪消歇了许 。
是这样的定了定心神,她开口解释自身的来意,来寻求帮忙前,林湘已经在心中打过好几遍腹稿,现今找到了药房老板,她便顺畅地将自己所求讲了个明白:
我打算将隔壁的店面重新开起来,可它空置许久,积下的灰尘太多 ,一个人打扫起来着实吃力。所以,我准备去雇用几个短工帮忙。请问:您知道该在何处寻人吗?
林湘是个懒的,一贯不爱做家务活,一家关了近十年的店铺单是处理落尘都费力气,她一人忙活了半天,除了被呛出了眼泪,什么成效都没有。
大夫没有辜负她期待的目光,略一思量,道:城西有一处鸣玉坊,林老板若是想招短工,不妨去那儿看看。
好的,谢谢呃林湘一时语塞,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这位,只好尴尬地住了口。
大夫会意,抬手躬身对她施以一礼,自我介绍:我姓柳,双名砚青。
多谢柳大夫。林湘如蒙大赦,立即改口称谢。并没有在意柳大夫的名字究竟是哪两个字,为了成年人都懂的社交礼仪,她搜肠刮肚,试图再寒暄两句,不让两人间对话结束得过快:他日小店开业,还望您能赏脸光顾。
那是自然。柳砚青轻轻颔首。
那么,我先去鸣玉坊看看,不打扰柳大夫您问诊了,告辞。礼数尽到了,林湘也不再多言,行礼、转身一气呵成。
等等。柳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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