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的现代是不一样的。
这辈子她的身体也不大好。林湘想象了一下自己五六十岁就驾鹤西游的画面,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那时候她还不至于老得下不了床,尚可以走得潇潇洒洒的,就是要计划好由谁来处理自己的后事,送终要找一个很靠谱的人才行。
寻书会愿意帮她吗?
小口喝着茶水,林湘皱紧的眉头慢慢松开了。
柳砚青这才站起身,拂了拂衣袍的坐痕,他温声道:林老板,你进里间去看病人吧,他一定很想对你亲自道一声谢。我去前屋一趟,很快便会回来。
那位少年背着父亲冲进药铺之时,他还有其他病人,只是治病从急,眼下这件病案已了,他也该回去继续行医了。
嗯,柳大夫你忙吧。
目送柳大夫掀帘离开,林湘敲了敲未掩的木门,听到小哥喊她进去,才抬腿跨过了门槛。
辛小哥的神色已然恢复正常,此刻正拿着一只白布巾为他父亲擦汗。穷人家的孩子太早知事,之前他父亲晕厥时,小哥分明那般慌乱,可现在,举手抬足却有条不紊,将父亲照顾得细致入微,俨然整个家庭的主心骨。
他看着已经彻底振作起来了。
林姑娘。病床上的方叔抬眸唤她。
对方的声音实在太轻,怕错过重要的信息,林湘忙走近两步:您讲。
听得出,方兴岱是强撑一口气和她说话的,声音若断弦一般,幽微而喑哑:阿茗刚刚、咳,和我说了你的事,多、咳咳咳多谢你送我来药铺
短短十数字,他偏头掩了数次口鼻,咳得近乎撕心裂肺。
您别说话了,我来说。小哥以掌轻柔地为他顺气,待他不再咳了,小哥才抬起了头,有一双乌沉沉的眼眸望向她,神色复杂:林姑娘,今天的事真的很谢谢你,骡车的钱我会尽快还上,不会让您破费。
少年步至她面前,先是深深一拜,尔后腿一曲,跪得干脆利落。
林湘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拉人,把他拽了起来,没让对方膝盖着地。辛小哥你别这样!没什么的。是徐语、呃,就是那个帮你看摊的少年拜托我来的,真要谢的话,你谢他就好了。
少女柔软白皙的手掌贴上他的手腕,将他轻轻带起。
两人离得很近,辛茗甚至嗅到了她衣上的皂角气息,淡淡的,和拉着他的手指一样,透着春天的柔和。
辛茗平时最重和异性相处的分寸,震惊自己心底突然冒出的古怪形容,他忙退后半步,手一扬,挣开了林湘的手掌。
不一样,他是他,你是你,我都要谢的。他说。
低头盯着自己的衣摆,待心神微定,辛茗才用余光看她,字字说得认真,句句发自肺腑:林姑娘,你是个好人。
林湘之前分明认为他父亲得了会传染的病征,却依旧能因小语的一句请求,就陪他前来问医。生死最能考验一个人的秉性,辛茗不得不承认,小语眼光不错,尽管有许多小毛病,但将来,林湘会是一个好的妻主。
平白无故被发了好人卡的林湘一脸懵。
联系这小孩之前慌忙退开半步、防瘟疫般挣开她手指的行为,这句话活像是她调戏良家妇男不得,而被人温柔婉拒。
吐槽的欲望在心里转了几转,林湘喉头微动,决定还是不瞎说些怪话了。
一个土著哪知道什么是好人卡呢,算了算了。
实在没什么好聊的,关心了两句方叔的病情,林湘决定撤退。
那个,辛小哥,你留在这儿照顾你父亲吧,我还有事儿,今天约了人的。
你父亲的情况我待会儿会回去告诉徐语的。只是,你家里还有其他人能替你把食摊收了吗?巷口人来人往的,他一个人在那儿看着不好,最多午时,徐语是一定要回家的。
辛茗不着痕迹打量她一眼。
能替小语想得这般周到细致,兴许,小语的心意并非全无可能的空想。
心下有了判断,他道:辛茗。
啊?林湘有点懵了。
辛茗是我的名字。五味中的辛,茶叶那个茗。
林湘是个温吞被动的性子,这些天来,她不是没发觉小语的心意,只是不敢点破它,故而才一味装死。
辛茗在旁边看得分明,若是再继续这样僵持下去,不出多久,林湘就会换个时间、换个地点吃早点,釜底抽薪直接断了两人间的联系。
所以,若要让挚友得偿所愿,他必须出些力才好,就从和林湘拉近关系开始。
哦,我叫林湘,双木林,水相湘。对他的心思毫无察觉地林湘回答。
辛茗当然知道她的名字怎么念,小语一遍遍在他面前提过:林湘姐今天冲我笑了、林湘姐请我吃点心、林湘姐最近总是偷偷看我,林湘林湘林湘
只盼小语的一片痴心,能如愿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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