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吗?要是你的伤又裂了,可就麻烦了"
卫矛呸了吴槐一句,"真是没用啊!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啊,连血都怕像什么样。"
内屋的梁予馥听着卫矛过于洪亮的声音,顿时被吵醒了过来,见身下还触手可及的压抱着庞大人的外衫。
她心中一暖,知晓这定是庞大人为了不惊醒她而留下的。只不过她实在何德何能,能让庞大人对她这般照顾呢?
厅外的三人还在谈话,她倾耳听闻,知晓庞大人即将离去。
梁予馥怕被丢下的情绪极强,便不管不顾的抱着庞大人遗留下的那件外衫走出了内屋,她看到厅外的三人,难得激昂诉说:"大人,当日在地牢外,你曾许诺我,若我猜中了真假琥珀,你便许我心愿的。你既然身为大人,就不能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我的心愿便想跟着大人你,不论是为奴为婢都行,求大人成全。"她难得说起话来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一昧坚持,而非从前的隐忍不语。
梁予馥的眼神坚定,是庞大人以传信之事为引子,告诉了她,她本该去做选择,去作主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一昧的傻傻等候,只想着被人给支配着命运人生。
而如今,能待在庞大人的身边,便是她此生能学医,能成全自己的最好机运。
她断然不可能轻易放过的。
庞郁定然的转身,一眼就瞧见了那小姑娘一人孤身的站在门外,如同独支孤开,屹立不摇的悬崖芷花。
见她这般执拗,庞郁双眉藏不住担忧,只是微皱着,毫无刚才的温和暖煦,像是因她的话而为难了。
其实庞郁很清楚,她是个实诚的小姑娘,甚至过于相信他人。
他私心认为这小姑娘跟着他,实不是好选择。
这天大地大的去哪不好,何苦跟着他这种人?
他很早就知晓,这小姑娘自小在药铺长大,双亲健全,家中尚不缺温饱,在她之上有一位长她三岁的兄长,兄长也娶了新妇近一年,兄嫂刚有了身孕。
庞郁在赤竹巷以白长绷包裹住她因火纹伤而发烂的手时,时在无法想像这么粗糙的双手,会是个出生于商户之女的手。
可见她先前是沉默的受了多少委屈,才会沦落到被家人给卖了尸首。
既然这小姑娘能逃过火纹之伤活下来,那往后的日子,她就该让自己少受点委曲,好好过自己喜欢的日子,而非一次又一次的落入被吞食,毫无选择的命运之中。
卖身为奴为婢在他看来,是人生最不得而已为之的存活做法,非到万不得已,为何要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到他人手中?
庞郁淡然一笑,刚才的和煦温柔全都沉了下去,漠然又疏冷的看着她时毫无情绪,只是如同赤竹巷当日的冷血跟淡薄。
他步步走近,挂着的冷淡又薄情的眉开眼笑,脸上竟不存任何一丝温柔,像是瞬即换了个人似的。
便是冷言冷语,"你还真以为,我是发善心才会在屈溪镇救的你吗?小姑娘真是天真烂漫,我是买尸。"他的语气停顿,甚重,甚至是抑扬顿挫地数落自己的歹毒之事,"就我这种买少女尸身,有着异癖怪行的男人,又谈何心善?救你,不过是想堵你嘴罢了!"
梁予馥怔然不解,她不解竟是因为买尸,庞大人才会意外救了她的。
不过想想也是,若不是买尸,如庞大人这般风光月霁的男子,又怎可能会与她相遇呢?
可她又知晓,若是庞大人真想堵她嘴,那当下直接杀了孱弱不堪,如随手可捏死的蚂蚁的孤女,怕是更易如反掌,也才是最省事的做法。
庞大人根本不需要大费苦心的救她,甚至找来吴二公子跟吴老先生陪她演了出大戏,还费心费力的照料她许久,直到她康复。
她的亲人在她病入膏肓时抛弃她,更是善尽利用了她的身躯,无情的态度就如同随手变了脸谱,随意的就变卖掉了她的尸首。
比起这些,就算庞大人是买她尸首的人,那又有何惧呢?
不知为何,她很笃定
庞大人只不过是说狠话,故意吓她罢了!她才不怕!
梁予馥没有被他的话给吓退,反而性子倔的直跪在于前,"可大人你救我性命,本就是事实。无论你是因何缘故救的我,小女早就许诺过,就算做牛做马都会报答大人你的。"
梁予馥此举,不但让卫矛大为惊讶这小娘子是如此的有节有义,也让吴槐想替她求求情,即便拱手而语,"大人,梁小娘子聪慧又心细如尘的,不如先暂且让她跟我们去十里营,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卫矛在旁帮腔,"对对对,家主的伤还是最要紧的,这小娘子既然会缝伤口,她能跟着家主帮衬换药是最好的。谁让吴槐这么不重用呢?"
他们说的这些庞郁都清楚,快马赶路他的伤口或许会裂,但这一路的凶险还没结束,难保途中不会再遇截杀,带上这小姑娘只是拖累彼此罢了!
她的生命已经因为他而延续了,他不希望她的生命会因为他而断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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