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的。」分明身处于温度适中,甚至偏向微凉的室内,王明瀚额头却蓄满豆大汗珠,背后衣衫湿透大半。
「……愧疚呀。」
面对眼前于自己而言,年岁甚小,连匆匆过客都称不上的王明瀚,薄南轻声低喃,星点疲惫坠入黑眸,闪烁其中,深浅浮沉。
周身无风自动,不过眨眼剎那,一道白光忽地窜起将薄南包裹,待丝丝缕缕退去,才露出光幕之后,不同先前装扮,身着古时白色长袍,长发未束披散肩背的他。
薄南置身不及彻底消散的光芒里头,缓缓抬起白皙修长,似是要融进灿亮之中,显得几分虚幻的手指。
猛然勾指成爪,他摆出要挖取东西的姿态,朝王明瀚凭空一掏。
登时,王明瀚抱头伏地,死死护住自己头颅的手背青筋暴起,双臂不住颤抖,似乎正在奋力挣扎着什么。
他的嘴唇大张,喉结上下滑动,无声的剧烈喘息着,痛苦肉眼可见。
见状,薄南眉头一皱,不敢多耽误,指掌愈发施力,提起重物一般,浑身鼓劲逐渐上抬手臂。
随着他的动作变化,一团与连宥周身一模一样的黑雾,从王明瀚额头处缓缓逸出,最终匯聚成约莫一个拳头大小的球状物,被薄南吸至保持爪状的掌心之中。
与他苍白肌肤相映,雾气愈发显得黑稠,诡异的阴森冷气縈绕周围,无须查探来源,便能看出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薄南缓缓收紧手掌,那团黑雾便像是察觉威胁,为了逃离剧烈颤动,只可惜不得其法,如何作祟都离不开他的掌握。
没有因为雾气在自己作用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而掉以轻心。
薄南在它彻底散去之前,重新检视了这团不肯安分消失的傢伙。
这一看,竟意外发现,以它为源头,还有一条极难发觉,呈丝线状的黑雾连向王明瀚靠在头边,捲缩揪紧的手掌。
不多犹豫,他伸出另一隻空出的手,逮着那根线揪了揪,费了点力才从王明瀚死死捏住的手中,抖出一团红色小包。
如果穆玟睿和齐静在现场,大概一眼就能认出,那是王明瀚为了自保,随身携带的护身符二件套。
在其他妖怪眼中,那不过是过家家的玩意,没有丝毫震慑力。
可身为妖怪中公认的最强者,薄南竟是瞳眸一缩,彷彿受到巨大惊吓,顿了好几秒才将红色小包吸到手中。
一把将黑雾完全捏碎,他看着躺在掌心的护身符,没有直接处理,姿态竟是有些狼狈,「聆听愿望的力量,不是这么用的……」
语毕,那护身符似乎是对他的话起了反应,又是一团黑气从中浮出,抗拒着薄南身上的金光接近自己。
「你刻意利用王明瀚的愧疚,牵引出他心中的黑暗,控制他做出那些违背本心的事,到底是想做什么?」
说完,薄南大抵是知道,没办法从一个死物上头得到解答,手心重新蓄满力量,就要销毁护身符。
不想,同一瞬间,赖悦禎原本紧闭的房门竟响起动静。
喀啦。
是喇叭锁从内部被人扳动的声响。
霎时,薄南身上戾气烟消云散,他惊慌失措地化去身上虚象,转眼之间,就从古装妖魔变回一身西服的游戏公司总裁。
随手将护身符塞进西装外套夹层中,他看了眼还趴在地上起不了身的王明瀚,忙送出一波力量。
助他恢復伤势以及被影响的后遗症之外,还顺便抹去了他刚刚那段时间的记忆。
于是,等赖悦禎因为自己的阴阳眼又无预警发动,暗暗察觉不对劲,连忙出来查看情况,看见的便是王明瀚正摇摇晃晃站起,薄南满脸心虚的模样。
记忆被洗得乾净,在王明瀚脑中最后的印象,是赖悦禎推开他,往房门口跑过去的背影。
此刻,他虽然觉得赖悦禎的位置有些不大对,但浑身跌倒般的痠痛不假,她满脸惊恐看着自己的神色更不假。
很擅长脑补小剧场的他,当即拍板了赖悦禎推开人后,发现他跌倒,于是停下脚步,趴在门边观察他伤势的故事版本。
「我说赖悦禎,你什么时候变成大力士的,我怎么不知道?」
王明瀚垮下脸,身为一个爱打篮球,身强体壮的男子汉,居然被自家娇小妹妹推倒在地,他不禁怀疑起人生。
方才急着找地方躲起来,赖悦禎一溜进房间,就跑到配套的洗手间内,把一捧捧水往脸上砸,心心念念要把脸颊不断攀升的热度降下来。
要不是阴阳眼不按牌理发作,她怕是还会持续进行一段时间的降温大业。
心慌意乱之下,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那一推,到底有多大力,眼下见王明瀚说得信誓旦旦,阴阳眼都有了,她不免怀疑起自己体内真的潜力无穷。
说不一定,能踩碎一座山的不是薄南,而是她本人。
对上薄南欲言又止的眼神,赖悦禎思绪一拐,还当是他亲眼见证她的怪力后,不敢置信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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