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他。
早知道就不要自作聪明了。如果不是想炫耀驾照,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了──或者,如果他有听学长的话骑慢一点,他现在就会跟其他人一起看电影。
撕心裂肺的痛,在某个时刻软化成仙人掌上的刺,除了恼人,已经造成不了什麽影响。b起痛,左半边淤积的麻痹感更让人不舒服。江少轩小心翼翼地翻动身t,避免伤口撞到床边的扶手,同时让被压住的部位可以舒展。
学不会教训欸。
脑内的声音满是自嘲,但嘴角就像吊着几百斤重的沙包,一点都抬不起来。一滴泪水从眼眶掉下,随手抹去的同时,熟悉的人影也出现在眼角。
打发完一个还有一个,但最想见的人,偏偏不在这里。
戴着眼镜的男人走到床边,手里多了药袋跟一瓶水。他将床板的角度调高,机械式地扭开矿泉水瓶盖,撕开其中一包半透明的分装袋,理所当然地递到他面前。
爸爸所有动作都是纯粹的中立,没有任何情绪或弦外之音,可是不耐烦跟罪恶感,仍旧在江少轩x前一来一往冲突。彷佛光是这个人存在,就足以令人心烦。
在爸爸眼中,他是不是也是这样?
勉强接下水跟药吞进肚子里,只是他忍不住怀疑,这真的是现在最重要的事吗?爸爸的目光在药袋上打转,好像看着那些药名跟效用,都b盯着自己的儿子更自在。
捏紧了空袋子,拿出手机,在置顶的聊天室窗传了一张贴图。
「我说过很多次,骑车很危险。」
似远而近的声音,像是烟一样飘进耳里。他偏过头。
爸爸半垂着的眼皮抬起了一点,视线被眼镜缩小後,看起来有点刺人,「为什麽讲不听?」
尽管做好心理准备,但是责骂真的打在身上时,江少轩还是忍不住咬住嘴唇。没有回答,也不想回答,反正答案是什麽根本不重要。
「你忘了妈妈是怎麽走的吗?」
好像妈妈过世的时候,他不在医院一样。如果她还活着,才不会说这种话。
「你不用帮我复习。」
他又看了一眼手机。以往这个时候,对方应该要读讯息了才对,但是没有,时间戳记上方依然空荡荡一片。
爸爸的x1气声,完美地透露出现在有多难以置信,好半晌,他才又开口,「你跟学长这样多久了?」
现在是在审讯犯人吗?「从上次报告以後。」
就算只是眼尾余光,爸爸皱起的眉毛还有开开阖阖的嘴巴,就足够勒住心脏,让呼x1一滞。看不见的低气压盘旋在上方,彷佛下一刻就要下起暴雨。
学长怎麽了?为什麽提到过去的事,大家的表情都变了?
「你到底对他有什麽意见?」
男人别开头,「小孩子不要问那麽多。」
「有多小?我大到可以骑车把自己摔成这样了。」
音调不自觉地拔高,他强调似地举起受伤的左手,在半空中摇晃。止痛药还没发挥作用,使背上忽然冒出一片薄薄的冷汗,但他的五官却连动都没动。希望没有。
有多久没有这样跟爸爸说话了?还是根本没有过?因为这个人连吵架的机会都不会给,就急着把他赶走了。
「很值得骄傲吗?」爸爸的声音坠入山谷,深不见底,「你知道之後有多麻烦吗?」
当然知道。他摔烂了一辆车,他可能要做笔录,他的脸可能好不了……他让爸爸已经够忙的生活,又多了更多事情要烦恼。但至少没摔坏脑子,如果他还在乎的话。
「嫌麻烦就不要管。」
「江少轩,你再说一次?」
即使理智不断叫他闭嘴,可是有太多事情在此刻砸进脑里。一件、两件,就像桌上那叠讲义跟评量,如果再憋下去,被压扁的就会是他。
明明在爸爸来以前,一切都很好。b学长更早接到电话还能b他更慢到,乾脆不要来算了,他到底有什麽资格说学长不好?
眼睛周围再次被酸涩填满,不论眨眼的频率多快,都没办法把它b退。但现在屈服的话就输了──就算根本不知道在b什麽,对爸爸的胜负yu仍然凌驾在所有事情上。
「反正学长会帮我。」
吞咽的杂音,在此刻特别清楚,「品皓他──」
爸爸捏着药袋的手指忽然躁动起来,塑胶挤压产生的摩擦声像是一块块玻璃碎片,刮过江少轩的耳朵,让脖子不舒服地扭动起来。
「怎样?」江少轩吐出一口气,「他哪里惹到你了?」
「你不知道……」
「因为你什麽都不肯讲!」受够这种对话,他咬紧牙关,「现在人走了,你高兴了,可以说了吗?」
「你──」爸爸瞪大眼睛,喘气的速度一下子加快。
原本还残留的一点罪恶感,被爸爸闪避的目光烧成灰烬,但是不满的情绪没有因此减少,反而变本加厉。自残式地迎上男人的目光,即便会被j皮疙瘩淹没也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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