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电话,李楚悦简单收拾了一些在医院用得着的东西,去了学校南门。一出门,她就看见路边停着辆黑色的奥迪a8,车牌号是四个0。车窗被降了下来,陈璟淮随意地靠在驾驶坐上,胳膊撑在车窗沿,修长的手指间夹一根烧了半截的软中华,正徐徐冒着灰白色的烟雾。路过的学生频频偷瞄车上的陈璟淮,女生多是因为他俊美的五官,男生多是因为他这辆车的车牌号。北洲是一线城市,奥迪a8随处可见,但四个零的车牌号却不是谁都敢用的。看李楚悦出来,陈璟淮灭了手里的烟,把车窗升了上去。李楚悦看路过的人都在看陈璟淮,于是站在门口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挡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一双眼睛在外边,然后才走近了他的车。她拉开后座的车门,打算上车。“坐前边。”陈璟淮说。李楚悦只好绕了一圈,坐到了副驾上。陈璟淮没有马上启动车子,而是将手搭在方向盘上,仔细观察起了她。“裹那么严干什么?这么怕人看见?”李楚悦没说话,默默把围巾拆了下来。陈璟淮看她不吱声,心里涌出一股烦躁,脸色也有些冷,又问了一遍:“怎么不说话?”李楚悦刚才没吭声是不知道怎么回他,这会儿看他不高兴了,只好如实道:“我觉得……被人看见不太好……”“哪里不好?”陈璟淮追问。李楚悦沉默了许久,小声说了一句:“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陈璟淮当然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心里就是没由来地生气,就像他很讨厌她跟自己客气一样,他也不喜欢她这样拎得太清。他按了按眉心,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对她太上头了。这对他来说不是一个好征兆,应该需要冷静一下了。“学校的事,很谢谢你。”李楚悦说。陈璟淮嗯了一声,语气是李楚悦从未见过的冷淡:“去哪里?”“我想回医院。”“嗯。”一路上两人再没有交流,李楚悦看着窗外不断闪过的风景,耳边反复回荡着他冷漠的声音。她不懂他在生什么气,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他说了他不喜欢麻烦,也讨厌给他找麻烦的人,她尽量避免带给他麻烦。他也不喜欢拎不清的女人,身体交易就是交易,所以她也始终谨记恪守边界,分寸感极重。她不想他讨厌自己,起码现在不想,因为她还需要钱。可他的心思对她来说又太难琢磨。到了医院后,陈璟淮问她:“是不是快期末周了?”“嗯。”“你这段时间先忙你的吧,回头再联系。”李楚悦的心沉了下去,她再是个学生,也懂这句话什么意思。回头联系,大部分的结果就是再也不联系。她看着身旁的男人,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也没开口。算了,就他这种公子哥来说,这么快就腻了的话也正常,她再说什么也都是于事无补,只会讨人嫌,让他觉得她拎不清。这两天的时间,他给了她十来万,已经够多了。剩下的,她再想办法就好……“好。”李楚悦点点了头,再次道谢:“很谢谢您。”她推开车门下了车,转身走进人群熙攘的医院,走入腊月的北风里。陈璟淮望着她的逐渐远去背影,说不出自己心里到底什么感受。
他降下车窗,挤入车厢的冷空气让他的头脑清醒了一些。和她相处不过两天,他就满脑子都是她。他已经不是十七八岁那会儿了,浪迹情场多年,遍尝风月,没道理对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这么冲动。更何况她的性格也不讨喜,拧巴又敏感,他更喜欢直来直去的女孩,她根本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是得转移转移注意力了。陈璟淮给徐天乐打了个电话。“哟,少爷可算有空搭理我了?”徐天乐吊儿郎当的声音传了出来。陈璟淮道:“泡温泉去,把上次你说的那俩网红也叫上。”徐天乐笑了两声:“怎么突然要找网红玩了?学生妹这么快就腻了?”“你管得着?”“管不着管不着,你当省委书记的老子都管不了你,我哪敢管你啊。”“别他妈废话了,听着就烦。”“吃炸药了?这么冲,一会儿再吓坏两个美女。”陈璟淮不耐烦地挂了电话,开车去了郊区的九隆山庄。李楚悦回到了医院,icu不允许探视,她只能在门口坐着,顺带复习下周日要考的毛概。下午三点的时候,一个护士找上了她:“你是李丽萍的家属不是?”“我是。”护士道:“刘医生叫你去办公室。”“好。”李楚悦放下书去了刘医生的办公室。办公室只有刘医生一个人在,他手里拿着一份检查单子,满脸凝重地说:“你妈妈的情况不能再拖了,必须马上肾移植。”李丽萍是尿毒症,已经透析了好几年,李楚悦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所以刘医生说完,她也只是苍白着嘴唇问:“刘医生,肾移植的话大概要多少钱?”刘医生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起码得准备五十个,因为术后可能会发生免疫排斥,到时候治疗的话,花费也比较大。”李楚悦想到来医院事陈璟淮的冷淡,再度陷入了绝望。陈璟淮说回头联系,意思是这段时间都不会找她了。五十万,她要去哪里凑……“刘医生,如果是亲属捐赠肾源的话,费用是不是会少一些?”刘医生看了面前的女孩一眼,她的脸上没什么血色,一双眼睛通红,含着摇摇欲坠的泪,一只眼睛中是无助与绝望,另一眼睛里是倔强与不甘。“如果有肾源的话,我们一般不建议活体捐赠……而且你妈妈是a型血,配型成功的几率还是比较大的。”李楚悦问道:“那就是我的可以捐给我妈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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