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洵垂手轻轻捏住自己手腕上的红珠,朝明耀露出了一个有些歉然的神情:“是我失态了。只是这妖兽身有剧毒,形貌丑陋,哪怕五百年已过,此骸骨之上恐怕仍有不曾清除的毒素。姑娘小心为上,还是莫要随意触碰得好。”明耀点了点头,压下自己陡然慌乱的心绪,目光又一次落到暮洵指间摩挲着的红珠上,轻声道:“三殿下,请问您腕上的这条珠串是何处得来?”“这个么?”暮洵略抬手腕,轻轻转动着手串上的红珠,“这是此兽的心头血所化,此兽全身上下无处不是剧毒,只有这几滴心头血,是可令人重获新生的灵药。”他顿了顿,又摇头浅笑起来:“不过这只是我族医首所言,此物出自如此毒物之身,又有何人敢冒险尝试呢?”“那这只妖兽,又是您从何处捕获的?听方才的鲛人姐姐说,您当时为了拿下它,曾自东海跋涉千万里而去?”“看来姑娘对这只妖确实很感兴趣。”暮浔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笑了笑,刚准备回答,身后却恰巧有人急急朝此地奔来——“三殿!三殿!”暮浔捻动着红珠的动作一顿,回头望向远处大步赶至的鲛人,微微蹙眉:“着急忙慌地来做什么?”鲛人道:“五殿见您迟迟不返,等得心焦,遣属下来寻您回宴呢。”暮浔轻叹了一口气,语气颇有些无奈:“当真胡闹,他不知道本殿是出来接迎贵客的么?”“自然是知道的,但……”鲛人面露纠结,这才抬手朝云咎拘了一礼,“大人见谅,盛宴已开,三殿请大人与五殿一同入宴。”暮浔轻轻叹了口气,偏过头朝云咎垂眸道:“大人,王弟还是个孩子,单纯天真,行事有些失礼之处,还望您见谅。”两千四百三十二岁的孩子……云咎似笑非笑地望着暮浔,平静道:“多谢两位殿下盛情相邀,请。”明曜跟在云咎与暮浔的身后拾级走入一座辉煌璀璨的宫殿。那宫宇的顶部嵌满了光芒夺目的夜明珠,炫人眼目的水晶、珠宝、彩石点缀在纯金砌成的墙面,那鎏金般绚烂的颜色一路顺着殿前的玉阶往下,化为两道蜿蜒的金黄的,熔金般的琼酿,自长阶的两旁不断地流淌而下。宫门大开着,喧杂的笑语混合着鲛人清妙的歌声,自殿内清晰传入明曜耳畔。当她终于看清殿内的景象时,脚步忽然一顿,脸上闪现出了一丝微妙的怔愣。——海海人潮的中央,一位近乎全身赤|裸的美貌青年正盘踞在高高王座之上,他有着一双与冥沧形状极为相似的浅蓝色眼眸,苍蓝色的长卷发如外袍一般包裹着他赤|裸洁白的身体,又顺着那王座一路散落而下,遮蔽了青年肚脐之下小半的银色龙尾。而此刻那龙尾正散漫地缠绞着一位神情迷醉的鲛女,用尾鳍一下下拍打着她的身体。这场景,堪称淫|乱。暮浔率先走入殿中,看到这场面,神情见怪不怪,分毫不变,只声音微扬,平静道:“暮溱。”龙族五殿暮溱闻言眼睛一亮,目光越过人群迅速朝兄长望来。他的龙尾一松,那攀附着他的鲛女惊呼着自王座坠落,顷刻便被欢闹的人潮淹没。暮溱没有再朝她递去任何一个目光,龙尾雀跃地拍打着王座,脸上的笑意单纯而真切:“兄长!到我身边来。”暮浔平静地抬眼望向他,蹙起眉,微微摇头:“阿溱,福盈洞贵客前来,不要闹了。”暮溱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漂亮的蓝瞳随意地往兄长身旁扫去,随后……对上了那白衣青年冷淡的,沉黑的眸子。暮溱骤然僵住,整个人应激一般直直蹿起,银尾横扫,猛然将那华贵沉重的宝座拍下高台。王座措不及防地从高处落下,刺耳的尖叫如利刃般划破水流,人潮寂静一刹,所有人都心惊肉跳地望向其砸落的方向。——不知谁的鲜血,正自那纯金的王座下,随着水流蔓延开来。然而很快,所有宾客的目光又移回了高台之上。只见暮溱海藻般的蓝发在身后炸开,健硕的龙尾在空无一物的高台上疯狂地拍打、甩动,那张美貌惑人的脸被他发出的尖叫拉扯得几乎扭曲,他一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一手朝下指着云咎的脸,大叫道:“哥哥!你把他拖下去!你把他关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喜欢他!”这般疯狂诡异的举动,落在暮浔眼中,却仍然像是稀松平常之事,他略抬了抬脸,朝高台之下的侍婢使了个眼色,遂越过人群,温声道:“阿溱,这位大人是福盈洞的弟子,是来给我们阿溱送福的。他不是恶人。”与此同时,高台下的四五名侍婢已蹿上高台紧紧搂住了暮溱的手臂和身躯,语气轻柔地,三言两语地安抚道:“殿下……殿下最乖了,最听暮浔殿下的话了,对不对?暮浔殿下不会害您的,不会将恶人带到殿下身边的,对不对?”按照她们往日的经验,有暮浔亲自出面,暮溱的疯病到此也应该被安抚得差不多了。然而此时,暮溱不过刚刚平静了一霎,当他的目光再次与云咎相触,青年又一次惊恐地尖叫了起来。银尾不住地扭动着,暮溱周身忽然爆发出了一道巨大的力量,水流自他周身逆势四散,将那几个死死束缚着他的侍女撞了出去。强劲的冲力将几人打飞,越过人群,如沙袋般重重砸在远处宫宇的金墙上,方才泄了力,绵软地顺着墙壁瘫死在地。至此,前来贺生的宾客终于意识到不对,尖叫着冲出殿门四散奔逃,而暮浔那向来平静温和的脸上,也终于流露出了一丝错愕。须臾之后,他忽然转身朝云咎歉然一笑,厉声道:“将这二人拿下!”宾客尽数散去,殿宇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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