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酷暑。
热的人发梦,灼热气浪蒸腾空气似乎都扭曲起来,树木带着焦渴,闷的人发慌。仿佛在阳光下多停留一秒就会被蒸发成水汽。
人被遗忘在了贫瘠荒野,热忱成为了煎熬。天地之间,燃着大火,放眼望去,皆是残垣和干涸。无望。
毕业班都在补课。
乘着炽热奔走在校园之中。快,很快,什么都快。吃饭,上厕所,跑步去食堂去寝室。
读书读书,背书背书。做题做题。
昏头昏脑。却不断运转,就像一台插上电昼夜不停的机器,恨不得每一个零件都是上劲儿。
许荧玉接到卫炤信息时在最后一排睡的昏昏然。
她成绩好,本不用补,班主任把她摁住,说人生很长,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许荧玉莫名怔然,应允。
事与愿违,最终她还是没有去。
弘英本质是一个企业。其他分校就是分公司。固定时间主校的人会去巡查分校。
更重要是最近出的事情太多,虽然事情已经平息下来,问题根源还是需要探寻。
余群和其他人去了别的分校区。
卫炤带着许荧玉来到一个偏远地区的小县城。同行的还有简主任。对于许荧玉的存在简主任表现得很淡漠,甚至可以说是沉默,与平日里那个狠抓校容校纪锱铢必较的教导主任判若两人。
县城很远,他们转了几次机。最后坐上了大巴车在难言的气味里摇摇晃晃抵达了县城。
县城很穷,路坑坑洼洼,房屋是旧的,树是旧的,人也是旧的。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像被蒙上了一层土黄色的纱。粗糙又带着毛刺。
让人不禁恍惚喟叹,怎么还有怎么老的一个地方。老的都快朽掉了。
他们最后在闹市街旁边的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旅馆住了下来。
前台办理入住的女孩问他们是不是从大城市里来,他们回是。女孩笑了笑,圆圆的脸上漏出一个酒窝,我看就是,外面来的人和我们这里的人不一样,特别新。
然后递了两张房卡给卫炤。
两个房间,间隔很近。一间是简主任,另一间。自然是卫炤和许荧玉。
许荧玉一进房间就往床上倒去。这一路实在太累。
卫炤放了东西,开了空调,本想叫许荧玉洗完澡再睡,夏日炎炎,沿途奔波,都是汗,混杂着之前大巴车内的味道并不怎么好闻。
许荧玉早已睡熟。
许是顾忌着简主任,又或者还记着简主任把她头发剪掉的仇。许荧玉与卫炤日常交谈很少,基本上只围绕着吃喝拉撒。
很吊诡。两个话都没说过多少的人,却建立了世上最亲密的关系。
卫炤从行李箱里拿了条毛巾,沾湿,开始帮许荧玉擦身体。
许荧玉大概是真的累坏了。卫炤脱去她身上的衣物,一寸一寸清洁她的身体时都未曾醒。无知无觉,睡得沉然,脸上拂去了那些被刻意添加的东西,极美,嘴还在嗫嚅,实在像个孩子。
这样的人天生就应该被捧着,含着。如珠如宝珍重爱恋着。
卫炤居高临下望着许荧玉的裸体,一寸一寸审视,高大落阔的身形在她光裸的身体上形成一片巨大的阴影,光和暗交织,白与黑重叠。那感觉...很难用言语去形容。
卫炤心里有条虫子,虫子有毒,给与他难忍的痛和痒。他帮许荧玉穿好了衣服盖上了薄被,亲了亲她的唇与额头去了浴室。
浴室很小,收拾的却很干净。水流从花洒喷洒下来,冲刷着卫炤疲惫的身体,那条虫子却蠢蠢欲动。
卫炤本不会把许荧玉带出来的。她早就同他讲过要补课,他尊重她的选择。机票已经订好,在明天,东西也收拾好。莫名的,他却怅然了。
在宽阔冷然的公寓里他喝了几杯酒,看了一轮日落。楼层高,景色好,远处是江畔,人潮如海,熙熙攘攘,有船只行过,落日映照着江水上,橙黄,刺红,波光粼粼,烟火人间。
而后他驱车来到了许荧玉的住处。
天已全黑。他一身酒气。嘴里咬着根点燃的烟,靠在车身上。黑暗中红色的光点闪烁,白色的烟雾腾空而起,似一抹炊烟。
他看见了许荧玉。看着她走出家门,看着她脚背轻抬跨过污水,看着她把手中的垃圾扔进蓝色的垃圾桶里。
零星灯火中,她穿着白色老头背心,宽松短裤,头发上胡乱团起,汲着一黑色人字拖伶仃的行走在昏黄的路灯下。白得吓人。
而后慢慢滑入黑夜中,只剩一抹白影。
卫炤恍然发现她真的很瘦。
瘦的可怜。
他亲过她,抱过她,也背过她。他的手抚摸过她每一寸的肌肤,他的唇亲吻过她身上每一个地方。
他不止一次赞叹她的美好。而此刻他只觉得许荧玉单薄得像一抹随时会被风吹散的云。
他想握住那捧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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