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衣缩回被窝,感受着周身的暖意,轻轻唔了一声:“随便。”君旻终于将一直赖在怀里的糖葫芦拽了下来:“听说这里的豆腐脑不错,所以一大早让他们做了一份,我还包了包子,我们将就吃些吧。”缘衣轻轻抬手打开了房间的窗户,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下了一宿的大雪仍在密密麻麻地下着,缘衣视线落在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低声道了句好。君旻顺着缘衣的视线看去,入眼的便是漫天的鹅毛大雪,远处高山被白雪包裹,在大雪中若隐若现,并无什么奇怪的地方。用完早饭后,君旻留在了缘衣的房间,为了不引人注目,君旻特意叫小二准备了炭火,只是煤炭用料并不好,燃烧后有一股十分呛鼻的味道,君旻本想熄掉炭火,却见缘衣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燃烧的红彤彤的煤炭。略微思忖了一会儿,君旻最终没有熄掉炭火,他眼神微动,唤来的楼下的小二拿上来一个茶壶,余光瞥见缘衣的眼睛微微发亮,眼底多了些笑意,嘴角微微上扬。他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棂,将茶壶置于大雪中,雪很大,一会儿的功夫,茶壶已经装满了雪。他被没有关上窗户,转身后将茶壶放在煤炉上,任由身后大雪纷飞。他低眸将茶壶放置好,装作没看见缘衣眼中的兴奋,轻声道:“师父,我听说凡间的文人很喜欢雪天煮茶论道,我一直都很想体会一下,今日难得遇见大雪,虽然没有茶,就用雪水也别有一番意趣,所以我想尝试一下,可以吗?”缘衣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开始发热的茶壶,眸子亮晶晶的,淡淡道:“随便你。”君旻在天机镜中就发现了缘衣十分喜欢凡间的小玩意儿和凡人的一些行为。也不知道是不是宪翼水万年的生活太过枯燥无聊,才导致她对一些及其平常的事情都有着浓厚的兴趣。天机镜中缘衣之所以会拉着离墨一起逃饭钱,也是因为在离墨带着缘衣在凡间游玩的时候,缘衣无意看见并记在心里的。离墨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他浓黑的眼睫毛轻微眨动,遮住了眼睑,也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他想带缘衣体会那些离墨不曾带她玩过的东西。自缘衣说完话后,君旻便没有再说什么了,只剩下煤炭燃烧的噼啪声音,糖葫芦在一旁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一片岁月静好。不知过了多久,茶壶终于冒了热气,又等了一会儿,君旻拿过两个茶杯,提起茶壶各自倒了一杯雪水。雪水很干净,烧出来的热水清澈透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缘衣竟然觉得这雪水有几分香甜。
不等茶水冷些,缘衣已经看似淡定实则迫不及待地接过来茶杯,将茶杯捧在手里,学着自己记忆中的文人轻啜了一口。君旻笑看着缘衣的一系列行为,轻声问:“好喝吗,师父?”不过是一杯雪水煮的水,连茶叶也没有加,寡淡无味,怎么会好喝?可是缘衣点点头,又怕君旻不相信似的,说道:“还不错。”糖葫芦十分纳罕地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缘衣,她曾吃过昆仑山的积雪,寡淡无味,一点也不好吃。可是看着缘衣享受的表情,糖葫芦不由怀疑难道雪不好吃,但是煮好的雪水更好喝?君旻注意到缘衣眉眼柔和了许多,动作轻柔地给缘衣加了些热水,问出了埋在心里的话:“师父,你为何将昨日那枚玉佩给了那个老板娘?那不是,离墨帝君留给你的吗?”窗外寒风呼啸,冷风裹挟着晶莹的雪花肆无忌惮地侵略着室内的温暖。缘衣握住茶杯的指尖微微泛白,她低头轻啜了一口热茶,鸦黑的眼睫上下轻轻扇动了几下。白茫茫的热气模糊了缘衣的双眼,时隔多年再次听到的名字,恍若隔世。缘衣安静了好一会儿,君旻以为她不会理睬这个问题了,却听见缘衣飘忽的声音传来:“所以呢?”君旻一愣,什么?缘衣抬头,因为热气的缘故,她脸颊通红,眼睛被水浸的越发水润,凉凉道:“所以呢?因为是他留给我的,所以我得留着那枚玉佩一辈子?永远记得他的恩情?然后日复一日地在对不起他的愧疚中度过余生?”缘衣的眼睛很亮,她又擅长冷着脸,直勾勾地盯着人的时候总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但是缘衣此刻的眼睛里藏着与以往不同的情绪,往日冰凉的眸子现在像是多了一团黑雾。君旻仿佛能透过黑雾,看到尽头深处,缘衣双手抱膝,蜷着身子。她很难过。这是君旻见到那幅画面的最先蹦出来的想法。缘衣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君旻,整个人显得十分咄咄逼人,似乎是想要君旻给个答案,但是君旻却知道缘衣并不想让他说出什么来。果然,没过多久,缘衣就收敛了身上咄咄逼人的锋芒,脸面向窗外,任由寒风刀子一般割在自己的脸上和雪花落到她如玉的面庞化成水滴缓缓留下。从君旻的角度看过去,那水滴更像是缘衣的泪珠。那瞬间,君旻心中突然多了些怪异的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的拧了一下又一下,泛着刺痛,不同于往日因为嫉妒而感到的难受,此刻他疼的无比清醒,也前所未有的心疼着眼前的这个姑娘。他后悔了,后悔cao之过急早早地提到离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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