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后,他们之间的氛围似乎模模糊糊地有些变了,霖像被迷雾围绕着,迷迷蒙蒙,似乎可以察觉到,可伸手去触碰,又什么都没有。
总之他们的关系和方式确确实实地有些变化,这是管家都看得出来的事实。霖无意去仔细琢磨那些,只是脑袋里除了平日无所事事放空作用的思考外,又划出了小小的一片界限,里面盛满了淡淡的金黄色。
下午时,他在一楼的小花园里看着刚刚开放的迎春,迎春的花是很艳又发着些荧光的黄色。一小朵一小朵地,像一群小朋友一样地俏皮又可爱。他伸出手去触碰柔软的花瓣,小小的花瓣被他温柔地抚摸着。
艳黄色分明是和周清无关的颜色,但他却不由自主地心思又飘到那里去。
突然想到,心脏都会被牵扯地漏掉一拍,他手指不自觉稍一用力,手里的迎春被他揪掉一小片花瓣。霖意外地看着那小小的迎春被他揪下来的花瓣
“对不起对不起”
他这么向花瓣道歉,可那花瓣又怎么会回应他,只是少了一片花瓣,看起来终竟是残缺罢了。
他又盯着迎春看了好半响,才轻轻在它地下的土地上挖出小小的一点坑来,把那片花瓣埋进去。
如果是霖曾经的战友看到,绝对会吓到质疑霖已经被敌人掉包了。
实际上,霖一直是这样的人,只是一来,战场的环境太过残酷。二来,战场也不会有多余的生灵。有的只剩血和残肢,还有哀嚎声和炮火声。
不知不觉地脑袋里又重新被战争的阴影蒙蔽了。霖并不是动不动就会打打杀杀的类型,虽然他身材高大,五官凌厉,没有虫会认为眼前这个雌虫会是个心慈手软的主。
但事实是,清醒的状态里,他不喜欢血,不喜欢残肢,更不喜欢尸体。
他站起身,摇了摇脑袋,试图甩掉脑袋里战场上布满鲜血的场景。虽然不想承认血会让他亢奋,甚至是对战争也会有依赖,否则他怎么能在军团呆了那么久,甚至得到了军衔。
有时候连霖自己也分不清,他究竟是个天生的杀戮狂,还是被长期孤独高压的军旅生活逼成现在这样。
如果任何生活都有自己的颜色。那么霖前半生在孤儿院的生活是灰色的。没有父母的陪伴,更不存在任何亲密的朋友,孤儿院的氛围是最令人窒息的。许多雌虫凑在一起,因为几乎不会有雄虫被丢弃。他们会一伙团着另一伙的人,这么一群无所事事的雌虫,大部分都被淘汰入了社会最底层。霖是这么孤独地长大,他是因为孤僻,也因为对同类和自身被抛弃的厌恶没有选择融入任何团体。后来脱离孤儿院,走入社会。底层的生活压抑又暗无天日,虽然他努力地试图走出这样重复单调又同先前一般孤独到让人发疯的生活,但结果还是同样地糟糕。
后来加入军团,也是个意外。只是平淡的生活彻底离他远去了。军团里的事情也不比外面的好多少,甚至因为边境,条件恶劣,受的苦远远多于在社会。危险性更是高到无法计算。
在军团,并不是没有和他一样的同类,只是经历过几轮身边的同伴一个个死去或者重伤调离后。霖已经不像当初一样热衷于在这么危险的战场玩交心游戏了。
他是明白的,总有一天会轮到自己,后方是无声的战场。他平日也会听到战友们对上面指挥的议论。几大团一直在不停地互相蚕食。有时候伤害你的不一定是敌人,而是队友。这句话真是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只是霖无所谓,他早就做好了会在哪天死在战场上的准备。多年居无定所的漂泊生活让他对军团甚至产生了依赖。他真的有把军团和战争视作自己的归宿。
但霖不会承认的是,是他自身扭曲畸形的依赖成就他,把他捧到了一个不错的位置。
虽然现在,他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雌侍。
雌虫的身躯非常强大,特别是对于军雌,逆天的恢复能力,强大的爆发力,和尖利的爪,都是让雌虫可以作为军人的先天优势。对于这样的军雌,甚至没有什么伤害足以让他们留下永久的旧疾或者伤痕。因为他们是恢复能力强大的雌虫。
对霖来说更是这样。无论是他的体质,或者回复速度,都足以让他任何伤害都能恢复到八九不离十。
但对血液诱起的亢奋和军旅生活的依赖,是霖永远刻骨铭心的旧疾。
“…”
霖看着眼前的迎春,心里百感交集,被过去的阴影重新围绕的感觉并不好受。他起身准备回到屋里,却被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的人吓了一跳
“!雄主!”
他下意识低下头,心里忍不住责备自己太真是太懈怠了,居然连雄主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现在还是白天,他不懂对方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他那副心虚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了些什么对不起周清的事情。
“雄主…什么时候来的?”
周清没开口,只是漂亮的眸子轻轻瞥了一下他刚刚埋迎春花瓣的地方。
完蛋了。
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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