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摩心塔下十年,扶清温柔地安慰她,说自己会再来。于是她在黑暗里一直撑着,期待会有烛火出现。当扶清说她不会和沈沧离成亲时,自己又有多开心。结局呢小九,再相信我一次,扶清微微颦眉,神情庄重肃穆,我会让你开心的。殷九弱心不在焉地玩弄着袖口,长长的睫毛垂下,眼里一片阴暗。相信扶清?相信扶清的后果,就是被囚禁十年,连最好的朋友也是假的。相信扶清的后果,就是在成亲夜被一剑穿心,变成用完即扔的废品。可笑的是,扶清直到现在还认为她殷九弱很好骗很好糊弄,还觉得一句补偿,就可以抹除一个被cao纵一生的傀儡的心伤。目下无尘,永远被人景仰爱慕的长梵道尊,又怎么知晓尘埃被碾碎的痛苦。好啊,师尊,我们成亲,殷九弱轻轻摩挲过袖口的流云花纹,笑容灿烂地答应扶清,再相信你一次,最后一次。撒谎骗人的话谁不会说?至少她现在是越来越熟练了,只要你心里有长剑穿心一般的恨意,随便说几句言不由衷、冰冷黏腻的恶心谎言,就会变得简单又容易。又一次听见殷九弱叫自己「师尊」,扶清心脏略微加速跳动,止不住心底悸动。闻言,阿引先是疑惑不解半天,沉思片刻后,暗暗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她就说魔族都是阴险狡诈的,殷九弱这个血统比较纯正的少主,应该是狡诈诡异中的佼佼者。扶清细细地端详着殷九弱,她不知殷九弱愿意和自己一起来看河灯,是不是好兆头。但殷九弱同意和她成亲,应该代表着会慢慢变好吧,她甘心相信小九会再给她一次机会。就算是昙花一现的温柔,她也要紧紧抓住,她会学着对殷九弱好,就像凡世爱侣之间那样,相濡以沫倾心相处。诶,道尊啊,你想和九弱成亲,那你喜欢九弱吗?阿引讥诮地笑,她不认为扶清真的懂爱,或者说会去爱。天性无情的人,就算想去爱,那爱能有几分?不过是罪者想要靠赎罪的方式,让自己好过一点。我会学,我会好好爱她,微风吹动扶清额边碎发,女人低眉的模样悲悯美丽,有种古井无波的笃定。
殷九弱单手托腮,在心底无声地笑,爱这种东西,一个人的心里没有,那怎么可能学得来。嗯,我相信师尊不会骗我,殷九弱恨不得为自己拍手称快,原来这么毫无负担、得心应手地说谎是这般快活的。想来扶清骗自己的时候,心里也全是快意吧。只要用一点点虚情,就哄得一个人死心塌地,仿佛握紧那人的生息命脉,生杀大权一念之间。哎哟,那我真是太伤心了,九弱你和我的相亲以失败告终,我还怎么活?我的心都碎成一片一片了。知道阿引在演戏,殷九弱配合着苦笑,阿引,你不是说我们有一起长大的情谊,还是朋友我不管,我不管,我以后没脸见人了,我要回青丘哭个三天三夜,都别拦我,阿引干嚎着掩面跑开,红衣环佩叮当作响,正衬殷九弱此刻的快活心绪。夜色下,斑驳的光影让扶清的侧脸忽明忽暗,她迟疑地望向阿引消失的方向,阿引她真的很喜欢小九你吗?这一番表演,扶清只觉得矫揉造作,但每次阿引注视殷九弱的眼神,都会让她觉得极其不舒服。就好像独属于自己的东西,正在被许多人觊觎窥探,让她想要藏好殷九弱。看着面前高洁疏冷、似冰雕玉砌般无瑕的女人殷九弱低下头没有回答。她想扶清应该永远不会明白这种疼痛的感觉。因为女人从来便是仙门翘楚,不会有失去什么心爱之物的惊痛。不是扶清不会失去,而是她不会有心爱之物。天将破晓,湖面上的河灯渐渐变得稀少起来,热闹喧嚣的街道也安静下来,小摊贩和店家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歇息。另一棵柳树下挑着扁担卖河灯的老人家,选了两个凤凰样式的河灯,笑吟吟地过来问道:我见两位在河边待了许久,有没有去放一盏河灯啊?我这剩下最后两盏,送给你们了。年轻人赶快拿去放了吧。老人家又看看殷九弱,说,回来了就好。老人家,不用了扶清话音未落,老人家把河灯放在殷九弱怀里,就连忙小跑着收摊儿回家。竹编的河灯很漂亮也很轻巧,殷九弱神情淡然地握着手中的河灯,静静望向老人离开的方向。扶清信手用了一张飞行咒,将两百文钱放入了老人家的口袋里,回首却见殷九弱盯着老人家离开的方向发呆。小九,你认识那位老人家?不不认识,只是面善罢了,殷九弱觉得很累,并不想将她与老人家的渊源说给扶清听。左不过是当年,她满心欢喜地以为真能与扶清成亲,攒下十几两银子,让这位老人家帮忙打一架新的梳妆台。到最后,一纸悔婚信令她不得不退掉梳妆台,当年还是妙龄女郎的老人家问她为什么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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