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韶芍是被楼下的钢琴声惊醒的。
还是清晨,窗帘只遮住了她床面的半边,熹微的晨光泛着鸡蛋白照进来,清透冰凉。
空调的温度开得太低了,她揉揉眼咳嗽了一声。昨晚偎在贺燃怀里没让她感受到太多的寒气,醒来后嗓子干涩,头也被吹得微疼。
钢琴声断断续续的,像是在调音,弹不出来一个完整的曲子。韶芍看见床头柜上有泡好的花茶,端起来喝了一大口,趿拉着拖鞋就往外走去。
贺燃颀长的背影落在钢琴前,穿着宽松的衬衣黑裤,指尖断断续续敲着琴键。几个音符端开,他探身看看琴谱,眯着眼睛拿钢笔划掉半行,又重新在琴键上敲出来新的奏乐。
韶芍随身穿的衣服还在烘干机里,就套了男人的一件衬衫,松松垮垮遮到大腿那儿。她倚着门框抱胸看他,男人沉浸其中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到来。直到韶芍蹑手蹑脚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脖子,那些断掉的音符才彻底消弭。
柔软的头发把她的脸埋没一半,清淡的洗发水的味道把韶芍整个鼻腔都打通了,沁在肺里的薄荷香。她环着男人的脖子吸了口气,把脸又往他发里贴了贴。
“饿了么?我去做饭?”贺燃被她圈得愣了愣,垂下来的眼睫带着微光。他抬手扶了下女人的手腕,把她从身后拽了过来。
韶芍自然而然地就坐在了他腿上,男人的脸近在咫尺,胡子被修理得干干净净,她看了许久也没能从光滑的皮肤上找出瑕疵。
“想吃油条!”韶芍想了想,偏头看他:“但是这儿是不是没有卖油条的呀…”她想起来这儿不是海市,她还是个非法偷渡者。
“没有。”贺燃摇头,“可以自己做,但是家里没有面粉了。”
“中午去华人超市看看有没有速食油条吧。”他顿了顿,手握上了女人的腰:“我托朋友和大使馆那边联系了一下,会尽快让你安全回国。”
“嗯?没有遇见什么麻烦么?”贺燃解决事情的速度太快,让韶芍有点不真实的错觉。这不是一个轻轻松松就能被处理的处境。
“还好。”贺燃顿了一下,抬手把她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主要还是看你愿不愿意回去,如果愿意的话,我们明天就能出发。我和你一起走。“
“你在美国的事情忙完了?”韶芍睁大眼睛看他,有些诧异。
男人明显地停顿了两秒,并没有马上接话。他目光从韶芍脸上移开,手绕过她的肩膀去拿琴谱:“本身来这儿就没有很重要的事情,只是散散心。”
“好…”韶芍点点头,可话出口后又有些犹豫。
汤昭和她分开了,至今都还下落不明。能从汤昭身边逃走不是件坏事,只是她又想起来国内发生的种种意外,一时间竟然不确定离开他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更何况,她来洛杉矶是为了找到给自己发警示短信的人,韶芍隐约猜测着,那人或许知道她与“灰熊”的事情,真相好像离她就只差一点点了。
“不想离开吗?”贺燃的话又把她从思绪中叫醒:“是在等那个和你一起的男人?”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昨天那个金发男人。”
“啊…也没有…”韶芍皱了下眉,想起来贺燃还没见过汤昭,又解释道:”他叫汤昭,不是个好人。”
“但你好像不太害怕他,对你而言应该也不算是个坏人。“贺燃盯着韶芍看了一会,低头开始整理琴谱。
男人的话让她有些莫名地不舒服,好像一直以来隐匿的心思突然见了光。韶芍被他说的有些不知所措,她见过汤昭杀人不眨眼的模样,也知道这人的无情又自私的劣根,可自己心里原来是不觉得他有威胁的。
仅仅是,“不是个好人“,但也不算坏对吧?
可抛开任何立场这人都坏透了,十恶不赦。韶芍想,她也不能总怪汤昭自私,她自己本身也是自私的。
她还没把汤昭下意识放入“要远离的坏人”,大概是因为这个人对自己并没有表现出很强的攻击性,恰恰相反,她的安全在他那里得到了保障。可这个立场太偏斜了。
“可以联系到他么?”韶芍在愣神,贺燃却已经把手里的琴谱整理得很整齐了,他抬头看向她,又道:“是他把你强行带来的吧。”
嗯。她点点头。
“算了,我们明天走吧。”韶芍低头想了想,下定了决心:“在他找到我之前。”
“我被注射纳米追踪器了,他应该能定位到。”女人指了指自己的肩膀:“你能解决吗?”
“去医院做一次电击起搏就能消除。”贺燃皱了一下眉毛,解开衣服去查看针孔:“他非法绑架你?”
韶芍没有说话,整个屋子陷入死寂。
女人胳膊上的淤青还没下去,他指肚扫过,目光渐渐沉了下去:“要报警吗?”
“算了,现在应该不止警察在追他。”韶芍虽然觉得让汤昭的麻烦更大一些是种不可多得的乐趣,但万一男人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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