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竹安微张开嘴,喉咙里明明发得出声音,却凑不成话,她愣了足有半分钟,猜测着对方的来历和谭有嚣叫她来的目的。要说陪伴,直接把她送去萨婉那儿最方便,但谭有嚣显然对她们之间的亲近起了防备,不肯。这会儿往别墅里塞进个不认识的女生,打的肯定是一石二鸟的主意,一方面算回应了她的需求,另一方面,则是想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她可不信这家伙能有多好的心。应眠见她一脸呆样,暗嘲道:原本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结果跟萨婉比起来都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倒是我多虑了,有嚣偶尔喜欢个蠢的,也不稀奇。心里越是轻蔑,女孩儿脸上的笑容就越是娇艳,热切道:“我叫应眠,你今年是十六岁吧?我比你大叁岁呢——诶,你跟有嚣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你们现在是什么样的关系啊?”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猝不及防扔出一箩筐,连个给听者反应时间的气口都没有,就是听完了,宁竹安这边也不知该作何回答,只当她是谭有嚣坑蒙拐骗之下的又一个受害者,恰好还年龄相仿,便放柔了语气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面前的女孩儿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抿着一张薄片儿嘴笑起来,笑声从鼻腔里细碎地蹦出,听得宁竹安心里发慌,赶紧借口上楼去:“我先回屋放个外套。”刚要走,应眠突然拉住她的胳膊,分量不对的外套掉到地上,好在团得够紧实,没有散。袖子牵歪了领口,露出肩颈的一块儿皮肤,上头的吻痕像沾了苏梅色印泥戳出来的小圆形章子。“你就算装傻,我也知道,”她走到宁竹安身边,紧贴着她的耳畔低语道“我在有嚣的大腿上看到过抓痕,那是你的‘作品’,对不对?呵……你我是一路货色,都不干净,有什么好隐瞒的。”如果说刚刚的感受还只是发毛,那么现在宁竹安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在拼了命地往脑门儿涌,以至于其他地方冷得发麻。她被冒犯到了,因为是同性,所以从嘴巴里吐出来的话更像是刀片,不会致死,但会刮得皮肉生疼。“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干不干净,只由我自己说得算。”宁竹安抽出胳膊后跟她拉开距离,冷了脸:“初次见面你没必要夹枪带棒的,有什么怨,有什么仇,你只管找始作俑者去,是骂是打,我还能当个帮手出份力……你现在放着真正的问题所在不管,你来迁怒我,拿那种话扎我——都是爹妈生养的,难道我天生比你们贱?为了个混蛋男人恨不得要跟全世界为敌,我活该欠你们的?要勾心斗角就自己躲起来找其他人玩儿去,别拉上无辜的受害者,我没那么有病要跟你们争变态的宠!”“好大的气性,我不过才说了几句话,”应眠故作惊讶地用指尖遮住嘴唇,很快又笑道“好啦好啦,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抱歉,我并不觉得好笑。”“对不起嘛——诶,这外套我好像也有一件。”说罢,她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还没等抖开就被宁竹安抢了回去,后者看都不再看她一眼,只管往楼上冲,最后“砰”的一声关了房门。应眠神色渐渐暗了下去,刚刚那番话里针对她的部分其实并没有让她感到一丝一毫的生气——攻击性甚至不如她母亲随口的一念叨,她却听不得宁竹安把谭有嚣描述得那样不堪。
当初在花苑打工时,她差点被一个脑满肠肥的暴发户强暴,如果不是谭有嚣出手相救,她怕是只能在求助无门后渐渐堕落下去,近而走上吸毒卖淫的不归路,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进到监狱里接受改造,但孤零零地死在出租屋里才是现实的大概率事件。应眠对谭有嚣那近乎偏执的维护欲便是来源于此。“还好动作快。”宁竹安背靠着门板喘了口气,上好锁,等走进卫生间后才终于觉得心里踏实了,赶紧打开外套把手机拿了出来。此时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给家里人通个电话,打开通讯录后却瞧见空荡荡的列表里唯一躺着个备注“大周”的号码,宁竹安的手指在上方顿了顿,微笑呢喃道:“这人真是……”她切出拨号键,习惯性地打出了沉寰宇的号码,从头到尾,从尾到头看了好几遍,想想还是删了个干净。这个点,爸爸肯定在局里忙,那么给谁打呢……她仔细想想,最后重新在栏里输进了陆秋红的手机号。“您好,哪位?”“喂?舅妈,我是宁竹安。”陆秋红手一抖,急忙拿起办公桌上的眼镜戴上,看了眼来电显示,颤声询问道:“竹子?真的是你!你、你过得好不好?”宁竹安报喜不报忧,说:“放心吧舅妈,我过得很好。外婆的情况有好转吗,是不是还在昏迷?”女人答道:“是,医生说一天不如一天了。”此话一出氛围注定要凝重了,陆秋红一时间不知该怎样安抚小外甥女比较好,因而有些沉默,倒是宁竹安先开了口,轻声细语道:“没关系,舅妈,都会好起来的。”紧接着她将声音压得很低:“我有个想法——我打算找谭有嚣的大哥来治治他,就是缺个能见到他的门路。”“谭家的老大么……我记得叫谭恪礼。”陆秋红扶着额头想了想,总觉得这个名字在比电视和报纸更近的地方出现过,或许是办展会的时候有下属对接了他那边的员工?不对,不止。“竹安你等我一下。”女人起身走到书架前把最上层的书一本一本取下来,用拇指摁着书页,飞快地翻动,唰啦唰啦过完好几本,终于摸到张材质不同的硬纸,抽出来一看,发现是张有些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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